布丁

11月 18, 2019

好安靜。

家裡好安靜。

開門的時候，家裡好安靜。

但應該是已經習慣這種狀況了才對，畢竟爸媽不在家，自己回去的時候應該也是這麼安靜才對。只是平常開門時，布丁會從房間走出來，搖著尾巴來迎接我回家，雖然不再像以前那麼地興奮衝出還差點滑倒，但仍然會徐徐地聽聲音找味道，緩緩地搖著尾巴伸著舌頭過來，直接翻肚躺在地板上討摸摸。

但今天沒有，今天以後也再也沒有了。

11/15 晚上十點多，布丁離開這個世界了。

好安靜，但感受到的不是安靜，是冰冷。

布丁是家裡的小狗，還記得小學四五年級時，和媽媽吵著說想養寵物，結果都被否決，但 12 歲小六的某一天回到家，發現家裡有個紙箱，裡面裝著一隻黑黑的毛茸茸的東西，那是第一次看到布丁，真的好小好小，好一陣子還沒取名字前都用「小狗狗」叫他，甚至在取了布丁之後，還是太習慣叫她小狗狗，而且因為太小隻，家裡又第一次養狗，很常不小心踢到他，他就會哀哀叫，說來真是抱歉，也許他恰北北的個性就是我們養成的吧，小時候太常被我們不小心忽略，導致後來都要用叫要咬的吸引注意力。

「布丁」是因為他的毛髮顏色而取，他是一隻約克夏，背的顏色是黑的，靠近肚子則是金色，像一顆布丁倒過來放在盤子上，而他也真的像布丁一樣 Q 彈，會自己跳上跳下桌椅，彈跳力非常驚人，最高紀錄是跳上和自己身長 (不是身高) 差不多的椅子上，以及從大概三倍身長的高處跳下，我們都常常擔心她的腳有沒有骨折，不過事實證明我們多慮了。

從小六到大學前，每天與布丁相處，而大學、研究所、出國交換、開始工作之後雖然少回家，但回家之後最開心的時刻就是與他一起玩樂、散步，謝謝你陪我度過了許多重要時刻，第一次交女友、第一次大型考試、第一次考駕照、第一次帶朋友回家等等，也有許多與你的第一次：第一次抱你、第一次和你散步、第一次買玩具給你、第一次和你說話、第一次為你流淚。高中時曾經有一段日子，每天晚上只有我和你在家，雖然我總是把自己關在書房裡面讀書，但你的存在給我了十足的安心，原本緊閉的房門，也會為你而開，最享受的莫過於冬天你跑來蹭，你總是喜歡睡在大腿中間的縫縫，我還得刻意把腳彎曲九十度讓你躺得舒適，絲毫不敢亂動。

時間走呀走的，大學之後少回家了，但回家時你總還是那麼有活力，記得大概大三大四時，你滿十歲後，開始比較不會再亂叫與亂咬人，玩遊戲時也會因為太激烈而發喘咳嗽，不過還是一樣很喜歡出去一起散步，還是一樣叫妳小丁，偶爾才叫你老丁，雖然毛髮逐漸變白，再也不是布丁色，我知道你心裡還是小時候那個愛玩 Q 彈的布丁。不過這一兩年真的就辛苦了，白內障與關節炎纏身，甚至後來似乎因為感染而得動手術拿掉一隻眼睛，但你仍然盡最大的努力用鼻頭嗅著、用剩下的一點點視覺看著我的回家，真的很抱歉研究所的最後與出國交換後在家的時間不多，只能偶爾回家讓你再次記起我的味道，好險當兵時還能回到家中，一周陪你散步個三四次。

說實話，這幾年來，家裡的種種讓我不是很喜歡待在家中，爭吵、失和、冷漠、尖銳言語，「家」已經無法再發揮避風港的功能，覺得自己與家中格格不入，吸引我回家的理由，只有能與布丁相處的時光。也因此，當布丁真的離開了這個家，覺得心中有好大一塊東西不見了，很悲傷很害怕，悲傷的是失去了一個非常非常親近的家人，害怕的是，我可能再沒什麼動力回到家中了。

但心中最多的情緒仍是感謝，謝謝布丁陪伴我 14 年，已經超過我當前生命的一半，你不只是隻小狗狗，更是我最重要的親人之一，今天街頭表演時，我和大家說了一點點你的故事，我想因為有你的愛與陪伴，我才能站在街上與大家分享情感與故事，我才更能體會把握當下的重要。

摸著你的毛髮，已經冰冷而僵硬的身軀，感覺好像熟睡了，原來生命的溫度發散地這麼快速，花了一小時多搭車趕回去，卻還是無法感受到你溫暖的靈魂，不過請放心，與你的回憶將會永遠地刻印在我的記憶中，直到我也去另一個世界找你的時候。

本來安排了下周五 11/22 回家，那天是你的生日，都已經想好要 PO 你的照片、幫你發文慶生，沒想到你這麼任性地沒商量就先走一步。也好，不再病痛了，不用再吃藥了，不用再打針了，也不用再靠著鼻子與頭殼在家撞來撞去找路，相信你又回到能跑跳能玩耍的時候了吧，希望你在下個階段能投個好胎，而若又再成為一隻狗狗，祝福你一定要找到比我們家更會照顧你、給你更多溫暖與自由的家庭，不過希望有機會的話，能到夢裡看看我嗎？真的很想再次抱著感受你柔順的毛，我真的很想念你。